這大概和他第一次擔任監制的電視劇《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》的遭遇有關。那是2009年,片子拍得不錯,因為是第一部膠片拍攝的電視劇,為了節約成本,包括他在內的主創都自降一半酬金。到了電視臺,他們告訴他,“片子拍得很好,不用看”,但就是不肯播。“我當時就說:‘是不是我們的電視劇沒有殺人放火?我不賣了!’”
創作者的真誠被唯一的利益標尺深深傷害,另一方面,爛劇雷劇卻充斥熒屏。他發現,不論藝術、或任何行當,大家都在高喊著“金錢萬歲”,賺錢成了唯一的標準。
他覺得現在沒意思,他曾對媒體說,“特別想念上世紀60年代的那種純樸、70年代的上進、80年代的創新和無畏。到了90年代,商業消費時代來了,到現在愈演愈烈,把文化當成了商業”。
他開始在一些采訪中表達自己的態度,“難道所有存在價值的最高標準就是錢?那社會的德行到哪里去了?這個問題可能不是我該問的了。我著急的就是人性、價值觀的墮落。在某些地方,我們是在退步。”一貫平靜低調的隱士,語氣里有憤怒和對未來的擔憂。
“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有票房,主要是靠了你們。你天天在流通領域吹捧這些東西。”他對現場的幾十上百家媒體批評的直截了當,之后又語重心長地教育,“千萬不要小看娛樂媒體的能量,你每天寫一篇無意義的文章,365天就有365篇無意義的文章,就可以扭轉一年的文化共識。”
2011年,美國哈佛大學教授邁克爾·桑德爾的哲學課《公正,該如何是好》,陳道明反復看過很多遍,很受啟發,“他是在講,真正好的教育是教人思維方式。”
但關于思維方式的教育也就限于此了。
他似乎無心去做振臂高呼、或以自己的知名度去影響什么的事。他既沒有想因此成立什么工作室,多做些好劇來略微改變這個環境,也沒想做個公知,搞些演講,洗滌一下現在的年輕人。
他承認有很多老板想出錢請他成立公司或者工作室,也有人請他做導演,可他不做。“一是我覺得累;另一點,別看我說中國電影這問題那問題,但我不覺得自己具備這樣的能力去改變它,也不想進行這樣的嘗試。”
采訪中,他還特地提到去年在微信和微博瘋傳的《陳道明看王菲離婚》的小文,文中頗多禪意和對生活的參悟。他提出來是為了再一次澄清,“那不是我寫的。我也不知是誰把這么好一篇文章放我名下。”
“所以我說,我這一輩子,就是(在做)一個‘人’”。他只給自己設定了為“人”的下線,即你可以不知道對社會和朋友有多大貢獻,建設性是零都沒關系,但一定不能有破壞性。“不管任何情況下,不能對人和社會有破壞性,這是做人的底線”。 (中新網)